文|远史论

编辑|遥远的历史理论

前言

工作相关的事情占据了工薪族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他们的衣着被限制在日本商业文化允许的范围内:冬天穿深蓝色或灰色西装，配白色衬衫和领带；在闷热的夏天，他穿短袖衬衫，休闲裤，打领带。为了去办公室，他不得不忍受在拥挤的车厢里长途通勤。无论哪个行业，哪个公司的办公室，设计都是一样的。这可能是组织层级的生动体现:每列有6-8张办公桌，面对面，高级经理坐在每列离门最远的一端。座位的排列体现了军衔，像军队一样严格。

工薪族文化

工薪阶层很少在午夜前回家。他们通常在空空闲的晚上和同事出去喝酒。在男性工作圈子里，其他男性会成为情感支持和人际关系的主要来源。即使他们不是，也要表现得像他们一样。大部分工薪族都会在一定时间内结婚，结婚是晋升到中层以上管理级别的不成文规定。而工薪族只能在深夜或者周末才能见到老婆，周末也不会被公司拉出去娱乐，因为要想在企业里不断升职，还得和客人或者供应商打高尔夫。

高尔夫球高尔夫球

在经济高速增长的时代，“恋爱结婚”已经越来越普遍。虽然许多婚姻仍然是以传统的方式安排的，但是新娘和新郎在婚礼当天几乎不认识对方。但是，由于工作占据了工薪族大部分清醒时间和情感精力，很多婚姻中已经褪去，即使他们原本是因为爱情而结婚。所以很多工薪族宁愿和同事出去发泄，也不愿意找老婆。在高速成长的时代，任何夜晚在东京新宿或大阪南浦街头都能看到成群结队的工薪族，他们东倒西歪地走向“hamam”【トルコ，原意为“土耳其”，也指日本当地的hamam(带有定制店性质)。

后来由于土耳其大使馆的抗议，哈马姆后来改名为“泡泡浴”或环境恶劣的夜总会，女服务员可以在桌子底下。1956年，在第一批女议员的努力下，日本通过了禁止卖淫的法律。该法通过后，江户前高级中心吉原表面上已被关闭。但除此之外，上述法律的效力(或严格来说，执行力度)与18世纪禁止男女的法律不相上下，至今仍可见于美国出版物。

即使在六七十年代的打工仔文化全盛时期，也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日本男性能够成为成熟的打工仔，也就是说，日本的名企都是从事白领工作，领取薪水，受“终身”雇佣协议保护。但工薪族的规范在日本人的生活中普遍存在，影响到在规模较小、不太稳定的公司工作的蓝领和白领。在著名大公司工作的蓝领，就业条件和福利条件几乎和白领一样。让小公司看起来可信的唯一方法是让其员工的行为和穿着像更大更成熟的公司的员工。

棒球的兴起

日本社会传播工薪族文化的主要工具是一项从美国传入的运动:棒球。棒球在明治时期传入日本，传入日本一所重要中学(后并入东京大学)后开始流行。棒球是日本最早的团体运动(相扑、柔道、剑道等日本传统运动都是一对一的比赛)，在日本一直最受欢迎。事实证明，棒球出人意料地适合日本。

与球类、足球等动作连续、策略简单(如果战术复杂)的团队运动不同，棒球比赛可以在比赛过程中随时停止，详细讨论各种策略。这为体育场内外的讨论提供了充足的机会，直到达成共识。所以棒球的节奏反映和体现了日本人有组织的生活节奏。棒球兴起于经济高速增长时期，工薪阶层在这项运动中找到了最具象征意义的符号。

在工薪族文化的灌输和传播过程中，电视、小报(“体育新闻”)和漫画(通常非常华而不实、令人震惊，因此主要针对成年读者而非儿童)的重要性不亚于棒球。然而，要划分棒球和媒体的角色并不容易，因为棒球和媒体，这两个向工薪阶层或未来的工薪阶层解释世界的机构，很大程度上都被同一个庞大的官僚企业所控制。

这个官僚企业就是日本最大的媒体帝国读卖集团。在上一章中，我们已经提到了广告公司电通集团在“管理现实”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它确保了日本人在快速增长的时代朝着一个方向共同努力。读卖集团的作用可能同样重要。读卖集团拥有日本(如果不是全世界的话)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一家主要的电视网络，一系列从体育报道到高水平学术期刊的报纸和期刊，大量的房地产业务，一个交响乐团，一个大型游乐场，以及大量的小企业。

但它的“皇冠上的宝石”是棒球队“读卖巨人”，这支球队在高速增长的时代统治了日本棒球界。即使是纽约的扬基队或者英国的曼联队，他们各自在国家级体育赛事中的地位也无法和巨人队在日本棒球界的地位相提并论。棒球赛季，电视上似乎只转播巨人队的连续比赛。当然，这并不完全正确，但是体育报纸确实用了无数的版面来报道豪门的沉浮。

日本棒球的规则与美国的基本相同。美国球迷观看日本队的比赛不会有任何困难。也许最大的不同是日本棒球允许平局。但是像商业和政治一样，内容是另一回事。

诞生于美国棒球的文化英雄，如鲍比·鲁斯、威利·梅斯、桑迪·科法斯、乔·狄马乔等，都有着突出的个人特点。另一方面，在高速成长的时代，典型的日本棒球运动员是卓雄和王振智，他们具有伟大的团队精神，只为读卖巨人队效力。他们从来不为工资争论，给什么都可以接受。

日本棒球球队

日本的棒球训练强调的不是个人技能的发展，而是普遍的努力和艰辛，以至于球队经理被指责将天才球员推向极限，并最终摧毁他们。这直接体现了日本人力资源管理的核心原则:克服困难是一件需要看得见的努力和团队合作的事情；日本企业的优势在于他们优秀的团队精神和人们无私的工作伦理——用日本人的话说，他们的“坚韧”(根)和“干劲”(ガッツ).

要进入日本企业和政府的上层，需要努力学习十几年，最后通过高考。同样，日本的职业棒球之路也是从学校操场开始，到初中队和高中队结束，最后是每年在神户甲子园体育馆举行的全国高中棒球联赛。即使在今天，甲子园(已经成为同盟会的代名词)依然有着近乎神圣的光环。没有其他“业余”体育赛事能比得上甲子园所激起的全民兴趣和热情。

最接近美国的是大学橄榄球碗，比如玫瑰碗，糖碗。美国会表扬获胜的球队和最伟大的球员，而在日本，往往是失败的球队引起最强烈的反应。每年，数百万人会盯着电视上哭泣的男孩。他们已经尽了最后的努力和热情。

日本棒球界的大部分伟大球员都来自甲子园，其中的佼佼者通常会进入读卖巨人队。当然，豪门需要一些竞争才能让自己的胜利可信，其他球队也不能完全是弱队。最理想的比赛或者赛季应该是看到巨人奋力赢球(或者夺冠)。对巨人队的支持是如此非凡，以至于有人说，只要在东京数百个通勤站中的任何一个站，看一个早上上班路上工薪族的脸，就大概能猜出前一天晚上巨人队是输是赢。在任何总部设在东京的大型私人或公共组织中，只要你不是巨人队的忠实粉丝，你就会立即被怀疑与众不同，有时甚至更糟。

最大的例外来自大阪及其附近地区。大阪地方队阪神虎队激起的热情甚至超过了豪门。但这是对一个永远失败者的热情。毫不奇怪，老虎队经常被比作波士顿红袜队，它与巨人队的对抗被比作红袜队和扬基队的竞争。当然，小虎队作为贵族失败者的地位，可以说完全符合日本最古老的原型之一。但或许更重要的是，这种实力上的悬殊象征着东京和附近关东地区的最终胜利，而关西的大阪、京都、神户和奈良则处于劣势。

自镰仓幕府建立以来，日本的重心一直在东移。但是关西却在高速增长期坚持了下来。从整个江户时代到20世纪，大阪一直是日本最好的商业城市，而京都一直是日本传统文化和价值观的宝库。但东京官僚最后的胜利，见证了京都和大阪的衰落，最终成为只有昔日辉煌的地方省会。

上面提到的京都的毁灭使它看起来像一个平庸的地方首都。与此同时，所有在大阪崛起的大公司(如住友、野村、夏普、东丽等。)将在东京开设所谓的“第二”总部，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知道真正的权力中心在哪里。

所以巨人的霸权不仅仅在日本棒球，而是在整个打工仔的精神领域(他的梦想，他的奋斗，他对胜利者的认可)。它是东京官僚组织的权力象征，控制着高速增长时期日本人的社会经济生活。

然而，众所周知的今天，巨人队在日本棒球整体结构中的优势，以及他们在打工仔文化中的地位，即使没有被打破，至少也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上述情况的改变大概始于1995年著名投手茅野·希罗离开日本加入洛杉机道奇队，随后日本顶尖球员转投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自20世纪90年代初日本所谓的泡沫经济崩溃以来，其他日本组织也面临着同样的命运。

日本男孩现在梦想为扬基队或红袜队效力。在日本，铃木一朗或黑田博之的大联盟比赛通常比巨人队的比赛吸引更多的电视观众。在日本商界，虽然我们没有看到像茅野、铃木、黑田东彦那样的“背叛”，就像痴迷体育的年轻人现在把目光投向美国一样，如今天真的“极客”痴迷的是苹果手机和平板电脑，而不是索尼的最新产品。

与此同时，在经济高速增长的时代，财政部和国际贸易和工业部的经济精英发号施令，行使控制权。他们原本的使命感现在已经被无休止的官僚摩擦所取代。日本经济已经失去了优势，不得不向老龄化人口分配缩水的福利。

上述变化的部分根源可以追溯到对那些制度的形成没有发言权的一大群人，也就是日本女性的生活变化。日本的蓝领、打工仔、农民、小企业主、暧昧的极右翼、野心勃勃的政客、充斥日本财政和政府上层的东京大学官僚，都为20世纪50年代高速增长体系的最终形成做出了贡献。只有女人缺席。她们被排除在外的后果对她们自己、她们所嫁的男人和她们的孩子来说是无法估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