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犹豫地接受“死亡命令”
小伙子名叫周源(化名)，今年25岁。
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周源喜欢玩手机。2017年12月，他加了一个名为“硬群”的QQ群。这个群里会有人想帮忙，有兴趣就私下找对方谈，协商拿办事钱。周源最初做的是给人们送外卖，所以他习惯用手机点餐。
12月25日凌晨1点多，一个昵称为“茉莉花开”的网友在“硬团”里求助。
周源马上和他私聊:“如果你有账单/可以找我/绝对可靠”。
等了40多分钟，“茉莉花开”在凌晨1点51分回复:“可以。死单/消失/报价”。
周源:“这就是我想要的。”。
《茉莉花开》:“普通人/语录”。
周源:“五十(万)”。
《茉莉花开》:“太高了”。
周源:“你的价格是多少？”。
《茉莉花开》:“十万”。
周源:“没什么好谈的/至少40万元”。
《茉莉花开》:“没有那么多钱我做不了。”
周源:“10万英镑买不到生命”。
接下来的几天，周源和茉莉花几乎每天都联系。两人先是讨价还价15万元的成交价，然后互相打听对方的信息，质疑对方是否有诚意。周源说，“只要我能拿到钱，我就去做。”。《茉莉花开》信誓旦旦地说“我会拿到的，骗你我全家都得死”，但同时又说一定要等周源“完”了再给钱。周源询问了“目标”的有关情况。“茉莉花开了花”说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上海，公司地址和他本人的照片直到周源到达上海才能给。茉莉花建议周源“在春节前做，因为他不是上海人，想回家过春节”，并提醒周源“你应该下载自行车共享app，担心他可能骑自行车上下班，如果你跟不上/找不到他的家，就很容易了”。两人还讨论了如何让“目标”消失才算安全。周源说“最好不要见血”。《茉莉花开》称赞周源“聪明”。周源问:“你是男的还是女的？”“茉莉花开”回复:“男”。
2018年1月5日，周源离开宁波前往上海。自从周源早上十点半到达火车站，他们的QQ就一直在线。“茉莉花开”让周源“把票寄给我”，周元让茉莉花开准备好钱。“我到了就能看到一半的钱。”下午三点左右，周源根据茉莉花实时导航，来到上海五一路某单位门口，给茉莉花发了现场照片，证明自己已经在做了。“茉莉花开”让周源盯紧这个单元里进出的每一个男人，并上传照片，“这样我们两个就能确认得快多了”…在那之后，周源一直在等着他…他反复查看茉莉花开发来的照片，仔细观察每一个经过和进出这个单元的男人…然而，直到晚上7点多，“目标”男子依然没有出现。于是两人决定明天早上继续深蹲。
“收工”后，周源说“我要看看钱”，“茉莉花开”上传了一张图片，里面有十多叠未拆封的人民币，好像是从银行里取的，被随意地放在地上。周源质疑这幅画的真实性。“茉莉花开”又发了一张图: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拿着一叠一万元人民币，开心地对着镜头，男孩面前的桌子上随意放着十多叠人民币。周源还是不相信，于是两个人频频提问，一个人反复解释。直到《茉莉花开》发誓“骗死你全家”“出门被车撞死”，周源还心存怀疑。当晚，周源在附近的一家网吧过夜。
第二天早上，周源再次来到这个单元的门口等他，希望“目标”男子出现在上班的地方，但他还是等不到。于是，周源坐火车回到了宁波。
“赚钱梦”彻底破灭。
一月是上海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花了两天五六个小时才冷下来，结果一无所获，还赔了来回车费。回到宁波，周源告诉茉莉花开，他急需钱来接订单，他希望提前付款，哪怕是1000美元。但是，“茉莉花开”坚决拒绝了。之后的十多天，两人断断续续在QQ上聊天，进一步试探对方的“诚意”。周源欲擒故纵，让茉莉花开去找别人。茉莉花悄悄地回答说:“这个订单属于你。”…结果，周源抑制不住对金钱的渴望，答应再试一次…
1月25日下午，周源再次来到位于五一路的单位门口。在腊月的寒风中，周源等了一个下午，但什么也没找到。周源抱怨说，“茉莉花开”提供的信息太少，不清楚“目标”是否在上海，他怀疑自己被对方“耍了”。“茉莉花开”发誓他是绝对真诚的。只要周源把事情办好了，不仅15万元会很多，还会有额外的奖金。受到“茉莉花开”的鼓舞，周源决定继续等待第二天早上，如果他没有再次达到“目标”，就“退出”。
那天晚上，周源仍然在网吧过了一夜。然而，与上次不同的是，26日凌晨，周源没有等到天亮就被“请”到了警察局。
到案后，周源如实向民警交代了在QQ群里接单的过程。周源告诉警方，他的老家在四川，初中毕业后随父母到深圳打工。因为不爱听父母的话，2017年9月一个人去宁波找工作。我先在一家化工厂工作，但是觉得不自由，就换了送外卖。当年12月，我在QQ上加了一个“苦工群”，没想到第一单就“夭折”了。周源解释说，“死亡名单”的意思是，他按照茉莉花开给的地址和照片，在单位门口等那个人，然后跟踪他到他的住处伺机杀死他，然后处理尸体，并把整个过程的视频发给茉莉花开，最后茉莉花开会当面给他15万元。“但我并不是真的想杀人。我只是想要一些钱。”周源告诉警察，他事先已经想好了，等那个人回来后，直接告诉他有人要杀他，让他消失一段时间，这样茉莉花就会误以为他被杀了。同时，他会要求男方摆好姿势，配合他拍一个“装死”的假视频，然后拿着假视频向茉莉花开要钱。警方搜查发现，周源的背包里除了两部手机、一个钱包和1000元现金外，什么也没有。
当天，周源因涉嫌寻衅滋事罪被警方刑事拘留并送往看守所羁押。至此，这个困扰周源整整一个月的“赚钱梦”彻底破灭了。2018年3月1日，检察机关以涉嫌诈骗罪对周源批准逮捕。
谁是“生死敌人”
那么，这个“死亡命令”的下令者，以及命令所指向的“目标”，究竟是怎样的“生死仇敌”？通过QQ注册信息，民警找到了在上海做房产中介的小龙。据小龙回忆，2017年8月的一天，他在街上打广告，被一名看起来四十多岁、说普通话的女子搭讪。该女子自称是外籍华人，名叫邓玲，想在上海买房投资。小龙马上给她看了几套房子，但女方并不满意。当天双方互加了微信。小龙说，女子出国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但双方一直微信联系。女方的微信昵称是“简单快乐”。小龙说，后来有一次，那个女的说不注册QQ号，让小龙帮忙。小龙用她的手机号给她注册了一个QQ号。小龙告诉民警，他注册了QQ号后，微信发给了“简单的幸福”，自己从来没有用过这个QQ号。
虽然小龙给出的信息非常有限，但警方通过QQ和微信登记信息，锁定“茉莉花开”的意思是“简单的幸福”。通过小龙对12张女性免冠照片的辨认，确定“邓玲”名叫蒋世平(化名)，外籍，目前不在国内。至此，将“死亡令”置于“硬团”的神秘“茉莉花”终于浮出水面。
那么，《茉莉花开》要“杀”的人是谁呢？两人之间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从两次在沪等候的地址，警方找到了“死亡命令”的线索和“目标”男子张先生。据相关公司工作人员介绍，张先生确实在此工作过，但去年10月，张先生已辞职回北京。民警立即赶到北京找到张先生了解情况。通过张先生的讲述，警方查出了“茉莉花”的真实身份。
原来“茉莉花开”，即蒋世平，是张先生的前妻。张先生介绍，10多年前，他与重庆女子蒋世平相识并结婚。后来因为生活习惯和性情的巨大差异，矛盾逐渐产生，双方最终分手。张先生说，离婚是他先提出的。起初，蒋世平不同意。2008年，蒋世平有了一个外国籍的男朋友，才同意离婚，于是他们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离婚后我很少联系她。听说她后来嫁给了那个外国华人，去了国外生活。”张先生说。去年五六月份，张先生办理房产事宜需要姜世平配合签字，姜世平不同意。之后没多久，姜说回国想和张先生见一面，张先生不同意。“双方在电话里吵了一架，但不是很激烈。”张先生说。后来张先生从公司辞职，换了手机号和邮箱。“她一直没找到我，我也没主动联系过她。”
虽然曾经是夫妻，但张先生似乎并不太了解这个前妻。“我和她没有孩子。我不知道我们结婚前她有没有婚史。”张先生告诉民警，结婚的时候，他和蒋世平回老家，看到一个长得很像蒋世平的男生。当时他问，姜回答说是她亲戚的孩子。离婚后，张先生听说姜世平带着男孩去了国外生活。“如果是这样，这个男孩可能是她的孩子。”张先生说。
虽然通过警方调查，姜世平与张先生之间似乎并无生死矛盾，但警方还是向张先生说明了找他的原因，并提醒他要高度注意自身安全。同时，鉴于姜世平的行为已经涉嫌犯罪，警方在找到她后将立即对她采取刑事拘留强制措施。目前，警方已对她进行网上追逃。
“黑仔”变成了一个骗子
2018年9月3日，上海市长宁区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了被告人周源涉嫌犯诈骗罪一案。
图为庭审现场。张祖浩摄
在法庭上，周源认罪并悔罪。当法院询问周源两次来上海的目的时，周源回答说，他想找到“目标”男子，并让他合作拍摄“假死”视频。法官问:“他凭什么跟你合作？”周源回答:“我之前在其他地方也看到过这种做法，我觉得应该是可以的。”
法院审理后认为，被告人周源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骗取他人财物，数额巨大，已构成诈骗罪，依法应予惩处。本案中，被告人周源已经着手实施犯罪，但由于意志以外的原因未能得逞，属于犯罪未遂，依法应当减轻处罚。鉴于周源到案后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依法予以从轻处罚。以诈骗罪判处被告人周源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并处罚金八千元；一部用作作案工具的手机被没收。
判决后，周源没有在规定的上诉期限内提出上诉。判决已经生效。
浦发姜汤
犯罪行为的主客观方面是否一致？
本案被告人周源最终以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那么很明显QQ聊天里说的就是让目标“消失”的内容。「杀手」为什么会变成「诈骗犯」？对此，本案审判长刘华峰作出如下解释。
追究被告人的刑事责任，必须寻求犯罪行为的客观方面和主观方面达成内在一致。本案中，虽然QQ聊天的内容是“雇凶杀人”，但就被告人周源的主观故意而言，“杀人”自始至终只是一个幌子，“得到钱”才是其真实意思。为此，他到约定地点等他，幻想找到目标后，告诉目标真相，让目标配合他拍摄假的死亡视频，以此来骗取“买凶者”，也就是本案的受害人(诈骗)。被告人周源在QQ群中接受“死亡命令”后的所思所想和所作所为，以“诈骗罪”来衡量，具有内在的一致性和合理性。如果从“杀人”的角度评价被告人周源的行为，进而追究其刑事责任，无论是主观上还是客观上都没有相应的事实和证据支持。
刘华峰法官也提醒，网络虽然是虚拟空房间，但不是非法场所。网民在使用互联网工具时，一定要有法律规范自己言行的意识，做知法守法的网民。